十一假期,我向西北出发。
从西宁返程的那一刻,天空便开始辽阔起来。车窗外的光影被拉得很长,云像白色的帆,在湛蓝的天幕上缓缓漂浮。沿着最美国道227一路向南,山势渐渐拔高,宝库峡的岩壁嶙峋,达坂山的风带着薄雪的味道,扁都口的坡地被秋草染成金黄。那一刻,我明白什么叫“天地开阔”,也懂了为什么人一旦到了祁连山,心就再难安静——那是一种回望之后仍久久不能平静的辽远。
翻过峨堡垭口,祁连山脉突然铺陈在眼前。雪山与云海相接,山色与云影交织成一幅巨大的水墨画。白与灰的层次间,偶尔有阳光穿透云隙,落在山腰,像泼进画里的金色墨迹。成群的牦牛在远处缓慢移动,仿佛在这巨大的静谧里,只有它们才懂得时间的节奏。
再往前走,便到了峨堡镇。
峨堡镇位于祁连县东部,静静偎在祁连山的臂弯里。作为青海通往河西走廊的咽喉,它自古被誉为“祁连东大门,青海北大门”。从地势上看,它宛如一枚嵌在群山褶皱间的琥珀,沉静、古老,泛着温润的光。这里,相传古称“博望”,曾是古丝绸之路上往来不绝的重要驿站。法显的步履曾在此停留,隋炀帝的车马也曾在此驻跸;直至1949年,王震将军挥师入疆,亦从此地经过。如今的峨堡古城,虽已风雨剥蚀,仍可见古城墙巍然伫立,马面、城门、瓮城、城隍庙与点将台的遗迹散布其间,如时光留下的暗语,沉默地诉说着曾经的熙攘与峥嵘。
我在这里短暂停留,等一场日落。微风从雪山那边吹来,带着凉意与青草的香。镇子的街巷安静,远处的祁连山被霞光染成柔紫色。站在祁连山草原上,可以看见雪山连绵起伏,像天地间的脊梁。夕阳一点点滑下山脊,光线温柔得让人舍不得眨眼。当日光彻底沉没,祁连山的雪线泛起微光,那一刻,天地之间只有微光闪烁,仿佛万物都沉睡在祁连的梦里。
我想,也许正是这山这水,让人明白“辽阔”不仅是一种景象,更是一种心境。
回程时,我把车开得很慢。我知道,离开祁连山的每一公里,都是一次与辽远的告别。车辙向后延伸,视线却始终留在身后——那座卧于雪山臂弯中的峨堡镇,已沉入心底,化作一段温柔而静默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