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属于花的季节,而夏天属于绿的季节。作为盛夏起点的夏至更是被绿意包裹,绿如海、绿如山、绿如川。如果说立夏时,夏天还有些羞涩,在季节的边缘徘徊不定,那么夏至时,夏天已全然成熟,万物自在生长,佳木秀而繁阴,漫山遍野、河流山川、城里城外都披挂上绿意。
被绿意圈住的小城,高大的景观树一路逶迤,从群山的脚下蔓延到窗前。只需轻轻推开窗户,绿潮便能漫过纱窗,将清新的气息送到室内。窗前是一棵连着一棵、一片镶嵌着一片的香樟树。日光里,香樟树冠纵情舒展,每片叶子跳动着细碎的阳光。那些近乎椭圆的叶子似淬过翡翠的刀刃,将滚烫的阳光裁成流金。风过时,树叶“哗哗”作响,浮动于叶面的碎金便如波纹一般荡漾开了。
在香樟树之外,是更为庞大的绿海。这绿海来自敦厚的梧桐、来自飘逸的柳树、来自古朴的榆树、来自遒劲的苍松、来自擎天的古槐、来自垂绦的枫杨、来自垂丝的合欢、来自古老的银杏、来自挺拔的橡树、来自沉稳的榉树、来自虬曲的乌桕……这些绿海的缔造者,尽情地将粗糙而茁壮的枝条伸展,让阔叶交叠,与阳光抗衡,为底下行走的人撑开无边无际的绿荫,驱散骄阳。当夏至的风掠过城市、群山、河岸、水边,整个世界都荡漾起绿色的波澜,树是绿的、地面是绿的、人影是绿的。绿,在夏至沸腾。
当然,夏至的绿不仅来自树木,还有池塘。盛夏时节,荷塘最是热闹。荷叶的绿是能掐出水来的。新生的圆叶欢快地展开叶片,边缘还蜷着未及松开的嫩绿皱痕,叶心却已兜住银珠样的水滴。水滴在叶面上滚来滚去,把阳光折射成细碎的银粒,青蛙蹲在荷叶上,鼓起腮帮,发出独属于夏天的叫声。老荷叶早褪了茸毛,油亮的绿像涂过一层釉,叶脉凸起的纹路里筛过阳光,绿中洒了金。鱼儿在荷叶下游动,时不时地搅起水花,有些荷叶被鱼咬缺了边,残缺处泛着黄,却衬得周围的绿愈发浓烈——仿佛整个夏天的生机都挤在这汪荷塘里。
水面漂浮的除了荷叶,还有嫩绿、细小的浮萍。浮萍最霸道,圆叶子你推我挤,把水面封得严严实实,远看像一块结结实实的绿网,只有鸭子游过的地方、风掠过的地方才会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底下暗绿的水——那水也浸着绿,是水上的绿荷染的,是岸边树的倒影染的。再向水底,层层叠叠的水草铺展在荷叶擎起的绿荫下,这些长如缎、短如指、细如缕、宽如掌的水草因为夏天的哺育,肥厚而旺盛,密密匝匝,随着水流而动,绿波在水底徘徊。
半夏生绿,原是大地写给光阴的情书,用一棵棵、一片片、一丛丛、一道道、一群群的绿写出最热烈、最动人的情话。(龙钢公司 李海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