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暖日里,奶奶总爱悠然地拎着小板凳,坐在家门口与左邻右舍笑谈家常。我归家时,一眼便注意到小板凳上棉垫子的布艺,似曾相识,记忆却模糊不清。我一番询问奶奶,才知晓,这竟是我上高中时的围巾。自从去外地上大学工作后,便冲淡了关于它的记忆。或许因流淌着我的气息,奶奶便觉得好看,舍不得丢弃,凭借着一双巧手,闲暇时做成实用的棉垫。
院子里有不少空房间,而奶奶独有的储藏室如同一个神秘的宝藏箱。奶奶卧室的衣柜其实颇为宽敞,却总念叨“不够盛物”。直到有一天,孩子穿小的衣服我瞅着不知如何处置时,奶奶很笃定地对我说:“都包好,给我就行。”当我将一大袋衣服放到奶奶房间转身正准备走时,她正在认真“审视”每一件衣服,还总能念叨出几件她认为孩子穿上最时髦的。可我最好奇的是这些衣服奶奶会放在哪里呢?随着衣物逐渐地累积,一次偶然间,我才发现,原来被我们视作“过时”的旧物,被奶奶整齐地收藏在了那间独有的储藏室里。奶奶清晰地记得每一件衣服的主人与其对应的年龄。“这件是豆豆的,小学穿的,多好看,质量也好,还是我亲手织的毛衣……”望着层层叠叠褪色的校服、泛黄的短袖、起球的毛衣,我忍不住将这间储藏室誉为“老物件室”。从那以后,我也喜欢上了这间充满故事的房间。
家里大小坐凳都铺着柔软的棉垫;席地而坐的垫子,厚实又温暖;看电视时盖的小棉被,舒适又贴心……随着我们渐渐长大,这些垫子、被子、门帘、围裙,不可避免地变得破旧。然而,奶奶总有层出不穷的妙招,物尽其用,将它们变成拖把、抹布……就这样,一轮又一轮的更换交替,见证着我们的成长,也记录着奶奶的岁月痕迹,而那间储藏室始终满满当当,总能源源不断地“生长”出新的物件。家里花花绿绿的点缀物层出不穷,随处可见我们成长的踪影,即便有年代感,却格外讨我们晚辈的喜爱,或许,这就是亲情无声的维系。
一把嫩绿的韭菜,在奶奶的手中能变成一碗鲜香四溢的韭菜面;一根带有泥土香的胡萝卜,能幻化成一碗皮薄馅大的素饺子;一撮麻麻辣辣的花椒叶,也能做出一家人都赞不绝口的煎饼……前几年疫情期间,在物资紧缺的特殊时期,我脑海里常常浮现出家里简单、美味又营养的食物,我尝试着复刻奶奶独特的烹饪技巧,用现有的食材变出各种美食。
我由衷地佩服奶奶。她仿佛拥有一双点石成金的手,能将零零碎碎的布料缝制成实用的物品,为平凡的日子增添一抹色彩;能将普通的东西变出新奇的花样,让人耳目一新。习惯的潜移默化,我逐渐学会了将身边现有的物品、食材充分利用,也许这就是“断舍离”最本真的含义,不是决然地舍弃,而是让每件物件在时光里找到新的归处。
家乡的喜事馄饨,内馅主材料便是白萝卜。淳朴的家乡人会将这常见、价优的白萝卜,经过精心处理和调配,用心烹制出几百人的宴席。他们用质朴的双手与满满的热情,维系着全村人浓厚的乡情,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乡土性”,在熟悉的环境中,用经验与智慧创造生活美学。
奶奶用她那双灵巧的双手,创造生活的温暖与惊艳;用她独特的方式,记录着晚辈们的成长历程;用她的淳朴、善良,打心眼里爱着我们……
在这烟火人间,我们皆为平凡的赶路人。若能将现有的生活用心“裁剪”好,能将每一寸光阴用爱“缝制”好,那再普通的生活和日子都是最好的料子。(龙钢公司 韩怡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