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的味道带着一股甜咸的奶香,带着一股洗完衣服的洋碱的清新,带着柴草燃烧、夹杂着葱花、炒菜的酱油味道,带着一股切完辣椒腌完萝卜呛出眼泪的独特心酸……
从我记事起,也就是20世纪80年代,物资供需还不是很平衡,而我们姊妹几个又都在成长期,母亲总是想着办法地让我们填饱肚子。幼小的我们除了过节,最渴望的是冬季的到来,因为每到冬季,母亲总会蒸上一大篦子猪肉蒸白菜。我们欣喜得跟过年似的,围坐在火炉跟前,抢着吃。那个时候,能美美地吃上一碗蒸肉白菜算是最大的幸福了。
如今,每到周末,母亲总会打电话,问这周休假不?带着孩子一起回来吃饭。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而我回娘家依然必点母亲的这道“招牌菜”——猪肉蒸白菜。看着母亲将长得瓷实的大白菜去帮,切成长六分、宽四分的长条,放入适量切好的葱花、泡好的粉条。再将猪肉切成长宽各一寸的大片,锅里热油,倒入肉片,稍煸,加盐,然后捞出拌入少量面粉。在之前切好的白菜、粉条、葱中加入适量面粉、食盐、十三香,倒入煸肉后剩余的酱水,拌匀,用布满皱纹的双手轻放到铺有薄面片的篦子上,最后用肉片一圈一圈地平铺在白菜上,上蒸笼,开始蒸。在雾气腾腾的灶台前,母亲讲到“吃蒸白菜讲究热吃,篦子置于桌子中间,一家人围桌而食。蒜水油温不能太高,辣椒容易烧焦,也不能太低,蒜和辣椒烧不熟,香味不足……”母亲没多少文化,但她朴实的语言让我明白,围桌而食,就跟生活一样,希望我们姊妹几个做人要学会谦让,朋友、同事要善良相待,希望我们个个都能家庭和睦。她用一举一动教会我懂得感恩,懂得回报。
闲聊之中,蒸肉白菜已上桌,色形独特,口味醇香,口感滑爽,大家吃得热火朝天。在娘家的每顿饭,几乎都堆到了嗓子眼,好像不趁着把这些美食补回来,就亏大了似的。此时的母亲,总是一脸笑容与满足地看着我们,说吃慢点,回去的时候再带上。而我,在突然之间发现母亲那黑发上再也遮不住的银丝以及雍容的脸上堆满的皱纹,内心感到一丝苦涩。母亲的爱,连同这篦子蒸肉白菜已经深深地烙进了我的血脉和骨髓,那是亲情与母爱浓得化不开的味道。
临走之时,胡萝卜、白菜、红薯、核桃……塞满后备箱,车子启动,母亲探着脑袋嘱咐“路上小心,下周回来我给你蒸卷子、打搅团……”透过后视镜回望母亲那瘦小、佝偻的身影孤独地站在那里,我泪湿了眼眶。时至今日,我才明白,母亲的味道,是悠然的牵挂,是我心灵依靠的屏障,它浓缩并注入了一位母亲一辈子的心血,延续并包含着子女们的使命与忠孝。(龙钢公司 刘王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