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夏天总是让人渴望逃离喧嚣,去寻找一片清凉与宁静。我在地图上兜转,目光锁定在了贵州。在贵州这片神奇的土地上,有一种独特的味觉密码--酸辣。而贵州的山水,也是酸与辣酿成的;那山野间氤氲弥漫的滋味,是土地用时间与生命熬煮出的密码,一旦尝过,便蚀刻在骨子里,任岁月也冲洗不去。
酸与辣,是深入贵州人骨髓里的味道,贵州之辣,不生猛莽撞,胜在隐隐酸香,一味辣还可生出种种花样,干辣、酸辣、糟辣、鲜辣,千变万化。
至于酸,亦是贵州的经典一味,俗语说,三天不吃酸,走路打蹿蹿,黔中的贵阳素粉,黔南的独山三酸,黔东南的凯里酸汤鱼,畅快吃下,沁出微汗,无不叫人精神抖擞,直呼过瘾。
贵州酸辣之魂,首推那一锅红亮亮、滚沸如火的酸汤。初尝之,舌尖骤然被一股鲜酸撞了个满怀,酸得爽利而透彻,像山涧清泉猛扑而下;酸味过后,辣意才如后山初春的藤蔓,悄然缠绕而上,最终竟也燎原般烧灼了周身。这酸汤的奥妙,全在那发酵而成的底料里——毛辣角、糟辣椒在坛中秘密酝酿,经年累月,时光如看不见的手,将酸意酿得深厚且绵长。若少了这份深沉的酸,舌尖便失却了灵魂的支撑,那辣便成了无根之木,只余浮光掠影的燥气罢了。
至于辣,贵州自有其深沉的哲学。它不似川渝那般张扬着直冲脑门的麻与辣,也不似湖南那般辣得棱角分明、锋芒毕露。贵州的辣,是山民们于山石罅隙间艰难生存凝成的韧劲——它需得沉得住气,沉得下心。那辣味如层层叠叠的山峦,初入口时温润谦和,看似波澜不惊;然而在喉间悄然弥漫开时,才觉后劲如群山般绵延不绝,盘踞于味蕾深处,持久而缠绵。这辣意,竟如同在舌尖上铺展着一幅贵州的万峰林图卷,峰回路转,滋味无穷。
除过酸辣,贵州还另有一处惊喜——蘸水,小小一碟蘸水调尽百味,让一切菜肴远离平淡无奇。蘸水,是以辣椒为食材而衍生的各种调料。虽名字里有一“水”字,但绝不局限于汁体。它可湿可干,可做汁、可为酱, 或佐菜,或入菜,是贵州味道的灵魂所在。平淡无奇的菜,配个蘸水可能就能叫人眼前一亮。贵州人偏爱用清水煮食新鲜蔬菜,清汤里的菜啊、肉啊在蘸水里滚一滚,本来清淡的东西,一下变成了硬核重口味,米饭再添几碗都不是问题。在贵州,有多少家庭就有多少种蘸水,大家都有自己的蘸水秘籍,那蘸水的风味也不尽相同。那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味道,也是贵州人自始至终也离不开的一味。
日子静静地过,苦辣酸甜不必言说,就着蘸水,一餐又一餐的吃下去,心底就不会落空。
酸辣交织,是贵州这片土地独特的声口。酸,是山中清泉的澄澈,亦是岁月沉淀的智慧;辣,是峰峦嶙峋的筋骨,也是生命不挠的炽热。酸辣调剂的,不只是贵州人的口味,更是贵州人的生活。辣可千变万化,可贵州人如辣子般热情火辣、乐观率性的性格是不做更改的。
而小小一碟蘸水,融入了数不尽的黔系佐料和生活滋味,里头蕴含着贵州人的智慧、情感和历史底蕴。贵州人将其所爱发掘至淋漓尽致,抹去平淡,直至酿造出贵州的专属一味,亦是贵州的灵魂一味。(韩城公司 张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