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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香如故
发布日期:2025-04-26    作者:卢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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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风掠过枝头时,山里到处的槐花忽然就开了。细碎如玉的小白花轻轻飘落在肩头,空气中弥漫着清甜而又微醺的气息,宛如陈年佳酿在春风的吹拂下被悄然揭开,将往昔的月光与晨露化作令人沉醉的芬芳。

总以为槐香是种会走路的味道。少年时背着书包穿过巷口,老槐树垂下半帘雪似的花穗,母亲总在蒸笼腾起的热气里喊我回家。新摘的槐花拌了面粉,在竹屉上铺成松软的云,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蒸汽裹着花香漫过窗棂,把黄昏染成半透明的琥珀色。那时的日子也像笼屉里的槐花饭,蓬松绵软,带着草木初生的天真。

暮色中,母亲的身影宛如一幅静谧的剪影。她小心翼翼地将晾干的槐花装入玻璃罐中,层层叠加,再细心地码上黄冰糖,仿佛在将整个春天的细语和温暖一一封存。我总爱伏在案边看琥珀色的蜜浆渐渐漫过花瓣,看她的手指在糖霜与晨光间来回穿梭。那些蜜渍的午后,连影子都是黏稠的,黏着细碎的槐瓣,黏着母亲鬓角初生的白发。

今晨在异乡的上班路上,路过选矿车间,发现槐花悄然间开放。淡青色的花萼裹着欲绽的月光,像母亲纳鞋底时攒下的白棉线团。忽然记起她总在槐花时节拆洗冬衣,阳光晒透的棉絮里藏着去岁的槐香,针脚游走处,细细密密缝进整个春天的温度。

晚风裹着槐香漫进宿舍时,我终于懂得有些花不必结果。它们悬在记忆的枝头,永远保持着将开未开的姿态。就像母亲晾在屋檐下的蓝布衫,在岁月里慢慢褪色,却始终飘着槐花初绽时的那缕清气——那是最初的甜,也是最后的乡愁。(大西沟矿业公司 卢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