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楼下的樱花开了,粉白花瓣如碎纸片般簌簌飘落,我才恍然,春天已悄然绕过城市的钢筋水泥,轻轻敲响了我们的窗棂。
清晨的公交站台上,有人蹲在绿化带旁拍一株野豌豆花。紫红的花瓣蜷缩如蝶翼,露水在绒毛间凝成碎钻。这画面让我想起幼时在乡间,妈妈总说:“春天是土地写给万物的信。”她佝偻着背播种时,掌心沾满潮湿的泥土,仿佛攥着一把未拆封的诺言。如今高楼如麦浪般疯长,但砖缝里钻出的荠菜、墙角探头的蒲公英,仍固执地替土地投递着春讯。
午后去公园散步,风轻轻拂过,柳条如少女的发丝般摇曳,云朵被拉长成细丝,如同天空为这春日精心编织的梦幻绸带。远处湖面泛起粼粼微光,犹如阳光揉碎的金箔,轻轻铺撒在水面,与风筝的影子共舞,织就一片温柔的波纹。
暮色漫过来来往往的车流时,我常站在天桥看车流。尾灯的红与路灯的橘交织成河,而桥墩下的桃树正无声地爆出花苞。这城市惯用霓虹模拟月光,但春天总会撕开一道缝隙:外卖员电动车筐里的野蔷薇,便利店门口新换的迎春盆栽,甚至是电梯里陌生人毛衣上沾着的柳絮。这些零散的意象,像被风吹散的拼图,却拼凑出比童年更辽阔的春色。
夜晚伏案工作,忽有飞蛾撞进台灯的光晕。它翅膀上的磷光让我忆起老家的流萤,脑海中浮现出课本里白居易那句“乱花渐欲迷人眼”。成年后我们总在丈量时间,但春天始终保持着它的“鲁莽”——不问前程地开花,不管不顾地生长。
合上电脑时,我收到母亲发来的照片:家里院中的梨树又开花了,细雪般的花瓣落在青石板上,像一封被翻阅过千万遍却永远崭新的家书。原来春天从不是需要追逐的风景,而是当我们低头赶路时,悄然爬上肩头的一片温柔。(大西沟矿业公司 卢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