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个城市已近十载,
三次搬迁像三粒星沉落,
标记着未曾扎根的旅程。
起初,每个路口都布满迷雾,
每声问候都悬着未融的冰霜。
慢慢习惯在清晨的地铁站,
用手机解锁共享单车的黎明。
手机里存着七种地图导航,
却总在转角处丢失信号的牵引。
不会腌制时光的双手,
在深夜滑动发亮的外卖订单。
某次递来的豆浆杯上,
歪斜的“早安”像故乡的云影。
披着异乡的月光行走时,
脚步竟有了笃定的节奏。
某夜归途望见熟悉的灯火,
才恍然他乡的月光已披在身上。
可当故乡的云飘进梦境,
胸口仍会泛起温热的潮汐。
原来所有异乡人的行囊里,
都装着一枚小小的月亮,
它悬在旧巷口也悬在楼宇间,
照见所有未命名的远方。
如今我在此处安放灵魂,
如同树木安放它的年轮。
当孩童用本地口音唤我姓名,
忽然懂得——他乡早已成为故乡。
回望时,故乡的轮廓
在记忆的薄雾中轻轻洇开,
像一封被雨水濡湿的旧信。
而此时,每盏亮起的窗灯
都渐渐有了母语的温度,
那枚悬在行囊中的月亮,
已悄然化作此地的露水,
在每个清晨,
吻醒窗台延伸的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