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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火边的童年余温
发布日期:2025-05-30    作者:赵雪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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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火在灶膛里噼啪作响,我蹲在灶台前揭锅盖,蒸腾的热气裹着玉米糁子粥的香气扑面而来。咕嘟咕嘟的冒泡声里,玉米粒在浓稠的粥底打着旋儿。

客厅的竹席上,孩子们正用五彩线绞绞。闺女跪坐在凉席边缘,把线头往她弟弟的手腕上就变成了另外一幅图案这画面一下把我拽回三十年前的夏日,母亲将水窖里的铁皮桶拉上来,铁皮桶里着的西瓜还沾着泥点子。我和弟弟争抢着要把脸贴在冰凉的桶壁上。西瓜切开的瞬间,清甜的汁水顺着刀缝往下淌,咬上一口,凉丝丝的甜直往心里钻,连手指头沾的瓜瓤都要舔得干干净净。

母亲总说:“日子跟筛子漏的麦麸子似的,攥都攥不住。”可那时的我懂这些,知道把亮晶晶的五彩糖纸压在《新华字典》里,等日头照进来,糖纸就在墙根投出花花绿绿的影,比年画还好看。上个月收拾老屋,翻出那本磨破边的字典,泛黄的纸页间夹着的糖纸轻轻一翻,它们便哗啦散了一地,红的绿的紫的,像撒落的星星,再也拼不出童年那完整的形状。指尖抚过字典边角的磨损处,忽然想起个夏夜,我趴在灯下写作业,母亲就坐在旁边纳鞋底,“嗒嗒”的针脚声像一首温暖的歌谣,伴随我度过了无数个日夜

翻开老相册里的照片,母亲永远站在边上。蓝布围裙磨得起了毛边,袖口还沾着和面的面粉,她就那样笑着,看我们在镜头前做鬼脸。现在轮到我举着手机,追着打闹的娃们拍照,才明白母亲当年那句“我站边上就行”里藏着多少温柔。她不是不想入镜,只是更想把我们的笑脸都装进照片里。

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下大了,雨水混着邻居家蒸馍的香味飘进来。老大忽然凑到我身边说:“妈,这味儿和你蒸的馍一样。”这话像根细细的针,轻轻戳进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记忆里的放学路,总是盼着望见灶房烟囱冒白烟。要是烟囱冒的烟直溜溜往上蹿,准是酸菜搅团;要是烟里带着油香,保准是油泼面。有时候母亲还会在灶灰里埋几个土豆,等写完作业扒开灰,吃着烤得软糯的土豆,能高兴到梦里去。

夜深人静,月光从窗漏进来,洒在孩子们熟睡的脸上。我轻轻地给盖好被子,恍惚间又看见母亲坐在炕沿的身影。她总在我睡着后,拿手背贴我额头试烧,粗糙的老茧蹭着我的皮肤,却比最柔软的棉布还温暖。如今我手上也有了茧子,给孩子们缝姓名贴时,一针一线都是当年母亲教我的模样。那些被时光揉碎的记忆碎片,此刻都化作掌心的温度,让我想把日子里的零碎光景,都牢牢住。

窗外的雨还在下,混着玉米糁子粥的香气,在夜色里织成一张温柔的网。我知道,这网里兜着的,是母亲留给我的童年,也是我想留给孩子们的岁月。龙钢公司 赵雪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