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卧听煮粥声,原是亲人入梦中。几次梦见母亲示意腊八饭,这才翻开日历查看,日历上赫然写着赵万年的诗句,“不为主人供粥饷,争知腊八是今日。”
腊八节不吃腊八饭已经很久了,我不是数典忘祖,而是昼出务工夜学习,既无年少逐春心。即便妻儿尤近,也是清贫少闲月,年终倍忙人。至于腊八节里能否喝上一口腊八粥,只能是,上街随手买,包子、豆浆、馍夹菜。
为此,腊八节来临,怀念母亲便也是一种温暖。特别是幼小时,不知道生活的艰难,只要门外唱起“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的童谣,我就央求母亲吃腊八粥。那时,无霾霜多,天空宁静清新,抬眼便是哈出的白雾和满地的冰冷,母亲两手搓着,本想和其他家庭一样,用红苕稀饭胡乱凑合一顿打发腊八,可我仰着头盯着母亲的红围脖和一缕乱发,不停点地说“我要喝腊八粥”。母亲这才优雅起来,用手梳理了头发后,在瓶瓶罐罐里找食材。那时不同今日,集体分啥家里才会有啥,没有市场,不准买卖,即便凑集谷粟,也没有今天人们口中的莲子、桂圆。但母亲是满腹诗书之人,眸子里透出智慧明亮的光芒,她将腊八粥当做新诗去酝酿,用花生、豇豆、红枣、玉米、谷粒、红苕、糯米同熬。
“野炊烟袅袅,鼎釜正煎熬。”厨房不大,煮饭柴火多用,加之母亲不善于炊事,火恹烟盛,一顿腊八粥五次跑到门外边躲熏烟,逗得隔壁、邻里的婆婆假牙笑落又装起。好在粥饭几多沸腾却安分,母亲几次揭锅观望,这才秉持着真理一般,将腊八粥端在我的小桌上。
腊八粥不是糖,粥里五谷的香,以及庄稼被蒸熬的味道,却是噎口的香、糯、甜。我不止一次地把碗扣在脸上舔,母亲笑笑地抠下碗和额头上的米粒说:“好吃了,咱们下次再做。”
从此,每到腊八节,母亲都要改造腊八粥,不管生活如何变,她看着孩儿们虔诚吃腊八粥的笑脸不变。然而,母亲去世后,腊八粥从生活里消失了,即便遇到腊八节,也是忙里点炊烟,快餐一顿饭。今年,我要细挑食材过腊八,专支铁锅熬粥喝,让柴火烟熏上一回,重温昔日的节气,学习母亲的智慧,让日子过的云片飞飞,花枝多,光阴且向闲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