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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是蔓菁惹人思
发布日期:2025-01-17    作者:薛生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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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延绵起伏的黄土高原上,那些山山峁峁和沟坡坬地最适合种蔓菁了。蔓菁是陕北农家人最喜爱的蔬菜,早晨的粥食配上一碟腌蔓菁菜,这早饭就更有味儿了,喝酒时再切上一盘,用辣椒油调味,酒也变得顺口多了。冬季里,在天寒地冻的陕北,蔓菁就是陕北人的心尖儿肉,无论是谁家,地窖里都会储存一些,吃腻了土豆熬酸菜,切上一颗蔓菁凉拌着吃,这漫长的冬天过得就巴适了。

最是蔓菁惹人思

在陕北人的眼里,蔓菁是种在土里的精灵。蔓菁是萝卜的一种,但与萝卜有些差异,圆滚滚的身子像孩子们玩的陀螺,却比陀螺大得多,除了顶部是青色外,通体白白嫩嫩的。陕北厚厚的黄土地像极了陕北人一样粗犷豪放,能种得了粟、稷、荞麦,也能种得了土豆、红薯,更别说那生长不挑地,不浇水不施肥也能长势喜人的蔓菁了。随意在梯田土棱上,或者捡畔底的土坬上,用?头挖一个浅坑,撒上几粒蔓菁的种子,用黄土轻轻地盖一下,秋天就能迎来丰收。

蜗居在黄龙县的刘家园子,我诚念已久的故乡,是蔓菁生长的乐园,在这里种蔓菁,那是顶个的大。每一年,父亲都会在捡畔的果树地里翻出一片种蔓菁的地,父亲虽说手脚不便,但好强了一辈子的他从未放弃种蔓菁,他常说果树相隔较远,不种“蔓菁”可惜了,既能多收些蔓菁,还能防止野兔猪獾啃食果树。

夏初种上的蔓菁,很快便冒出个“萝卜头”,一簇嫩绿的叶子贴着土地,百无聊赖地逗着旁边的小草。深秋时,地里的庄稼早被收了,只有蔓菁还在地里,墨绿到发黑的叶子舒展得很长、很宽,把根部全遮挡在身下,像极了正在孵蛋的老母鸡。霜降前后就是收获的日子了,提上红柳筐到地里,瞅准茂盛的叶子,双手揪住叶子使劲儿一拔,“噗噌”一声,一颗硕大的蔓菁便被拔了起来,搁着膝盖捶一下上面的泥土,再揪掉叶子,这颗蔓菁就算收获了。若是遇到丰收年,蔓菁能长得如同篮球大小,提着的红柳筐也仅能装得下两三个。

父亲常说蔓菁是上天给陕北人最好的恩赐。在陕北的土地上,蔓菁的根深深扎进黄土里,便可以像“发了疯”似的长大。在那个时常遇到干旱粮食歉收的年代,蔓菁曾拯救了许多人的生命。父亲告诉我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刘家园子赶上了灾荒,这使原本刚能填饱肚子的日子变得更加寒酸,幸亏爷爷在捡畔底的沟坬地上种了一大片蔓菁,卖了许多蔓菁,换了两口袋粮食,那年的冬天才勉强度过,可以说蔓菁救了一家人的性命,从那时候开始,父亲每年都要种许多蔓菁,腌制一些,做干菜用一些,实在吃不完的也可以拿来喂猪。在陕北人眼里,蔓菁就是根扎在土地上,世世代代繁衍生息的依靠,是陕北人艰苦奋斗精神的映射,无论土地是否贫瘠,使一把子力气,就能换来丰收和希望,只要扎了根,就能孕育出生命,无时无刻不向着健康、活力、幸福的方向奋斗。

我和父亲都喜欢吃腌蔓菁菜,而父亲做得最好的一道菜就是凉拌腌蔓菁。在缸里捞出一块腌成酸溜溜的蔓菁,加上味精、胡椒粉和香菜、葱、蒜这些作料,拌上辣椒油,最后用烧热的油淋一下,原本雪白的蔓菁菜顿时变成橘红色了,并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随着时间的迁移,陕北忍饥挨饿的日子早就一去不复返了,冬季的超市里新鲜蔬菜琳琅满目,白面大米更是可以敞开肚皮吃,而那蔓菁菜倒成了稀罕物。我也是每次回到刘家园子老家,才能吃上一次父亲在深秋时腌制的蔓菁,早饭拌一碟就着吃,立马解了天天吃肉的腻味。喜欢喝口小酒的父亲,与他的老友坐下来喝一杯“烧刀子”,吃一口蔓菁菜,这冬天的日子便更舒坦了。

前些日子我给父亲打去了电话,说今年过年打算回去,问他今年有没有腌蔓菁。电话那头的父亲笑着说:“我腌了一大缸,回来了随便吃,回汉中的时候也带一些。”父亲的话里带着来自刘家园子这个小村庄的“炫耀”,也勾起了我和父亲一起种蔓菁的美好回忆。(汉钢公司 薛生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