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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西安的十年
发布日期:2020-10-16    作者:薛晨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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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2011年来的西安,至今已有十年。十年的时间一晃而过,我打算写一篇没有中心思想的文字,算作是西安十年过往的生活总结,并不是真正意义上对西安的告别。
贾平凹说:“人既然如蚂蚁一样来到世上,忽生忽死,忽聚忽散,短短数十年里,该自在就自在吧,该潇洒就潇洒吧,各自完满自己的一段生命,这就是生存的全部意义。”圣人十年磨一剑,我是俗人,在这十年中连根针都没打磨出来。我吸过西安的霾,喝过西安的风,淋过西安的雨,踏碎过西安的雪,我是个凡人,日出月落过着稀松平常的每一天。
2011年,家人提着大包小包送我来西安上学,三个小时的大巴到了城东客运站,出了站打了个车花了八十多,七拐八拐送到西邮的南郊新校区。那时我心想,西安的消费水平还就是高,在我老家五块钱可以送到市区的任何地方。西邮的北边是茅坡村,11年我去的时候已经被规划了,站在邮电大学北门往北望,不见村子只剩满眼的茅草和土坡,开学季的时候能看到周边村子的土著村民,路对面、校门口摆摊卖脸盆文具、军绿色的被褥,有人说那些被褥是小作坊用黑心棉填充的,算了,黑心就黑心,土著老乡们一年难得见一回,咱也就不计较这些有的没的了。圣经上说:我们都是上帝的羔羊。初次进校门遇到便的是一个个笑容满面的牧羊人,懂经济的学长卖电话卡、美女学姐社团纳新招小弟,卖书的卖笔的、一口一个亲切的同学你好。头天我提水壶在水房排了很久的队,打了一壶水喝了一口,有那么一刻觉得省城的水都是甜的,我想我肯定是进到了羊类的天堂。
大学宿舍住六个人,四个渭南人一个陕南人,还有一个是江苏的,从地理分布上决定了我们在宿舍开展的各类交流座谈活动主要是以陕西方言而进行的浓厚基调。熟悉后我们学习各自方言,江苏的学我们的方言说跌面,我们学江苏的方言说掐饭,江苏的给我们讲家乡的美食,猪肉脯、蟹黄汤包、这个汤那个汤,我们五个老陕给他讲跌馍跌馍,跌面跌面,跌各种馍,跌各种面。在五个老陕循循善诱和精雕细琢下,四年后江苏的同学不仅学到了科学知识,还练就了一个能跌馍跌面跌辣子的胃。四年学海行舟的日子里,上课上自习是枯燥的,在这里不作多说,除了学习之外我们还以丰富的生活支配着我们的青春。我们的青春能屈能伸,为了少绕些路从校园围墙的“狗洞”栅栏钻出到附近的网吧包夜上网。在闷热难耐的夏天和舍友抱着凉席睡在西邮深夜的操场,结果被一场急雨浇湿,在宿舍楼门外央求宿管阿姨开门放行。下午没课的时候会去打篮球,从三点便和一帮同学在球场打球到天黑,满足和疲累过后,七仰八叉的躺在操场上睁眼闭眼探头仰望,远处的楼房近处的路灯,头顶阔达的树木枝叶以及从缝隙中窥到的夜空,打完球偶尔会去校外吃烧烤、喝啤酒改善生活。校园里来来往往踢足球的、玩轮滑的、穿跆拳道制服的学生走走停停,上自习、去逛街、谈恋爱的人来来往往,描绘了长篇幅的西邮上河图。四年的时光似一场没有导演制片人的电影,成千上万的我们既是投资方也是演员,电影结局没有惊喜彩蛋,我们更来不及谢幕,最后所有的演员像拍毕业合影的学士帽一样漫天飞扬,吃过悲喜交加的散伙饭就急急散场。
15年毕业离校,大学同学天南海北四散而去,我不喜远行就西安找了工作。和一个高中同学在西南郊的付村城中村落脚,一月房租四五百块钱,简单的安营扎寨便开启了在大西安的流窜租房生涯。城中村应该是近二三十年才出现的社会产物,这里有着大城市的快节奏生活,容纳过许多毕业生的灵魂,也安放着许多进城务工小生意人的肉身,但也保留着很多当地村落的风土人情和烟火气息。人间有味是清欢,城中村的清欢是从清早的早点开始,热乎的包子和豆浆油条、花样颇多的酱饼煎饼等等,在付村住的那段日子也算安逸自在,最重要的是省钱。十个月后,我和同学换租到了高新四路的庆安颐秀园小区,两室一厅月租金一千八,小区老旧住户多为老年人,环境很好,有树有鸟比较安静,就是吃饭不方便要走到高新四路中段,小区离高新二路有二百米,每年三月底四月初樱花盛开,高新二路的樱花被网友誉为“西安最美樱花大道”,道路干净整洁,樱花美不胜收,周末我骑车去西电太白南路校区打球,闻着花香穿过高新二路还是挺美的。高新住了一年,我和同学又转移阵地,租在了东南城郊的乐居场,三室房子租金两千一,白纸黑字签了一年合同。理工大学的球场比西安交大好,西安交大的球场地板是孔状塑料材质,踩上去咔咔作响,有点滑。不过西安交大的梧桐树很美,高阔茁壮,很成气候。16年后季我裸辞了工作,想谋求新的突破,最初的一两个月日子是真的潇洒,不用上班想干啥干啥,不用分清工作日和周末,它们与我无关,潇洒过后认清现实,另觅出路的时候想法很多但都没有落地,数月的失业状态消磨了人的意志,焦虑惶恐中度过了17年的春节,节后我决定挑战自己,从零开始学习编程,凑了两万报培训班,学编程不是源于热爱,也不是嫌自己头发浓密趁机稀释,是因为互联网行业工资高,我也想站在互联网时代的风口多赚点钱。课程要脱产学习四个月,埋头苦学两个月,机缘巧合找到一个在北郊一个较为稳定的工作机会,于是我选择半途而废,放弃了我理想中月入过万,穿格子衫做程序猿的宏图霸业,两万块钱的培训费一分没退想想还是有点来气。我要张开双臂拥抱一份稳定的工作,单位附近就有职工公寓,于是17年我也顺理成章的在北郊落脚下来。至此,我算是在西安东西南北四个方位都生活过,我在东郊树木郁葱的道路上走过,在南郊充满希望的大学城憧憬过未来,感受过高新的经济繁华和拥挤的人流车流,也在道路宽直发展迅猛的北郊驻足停留。
我寄宿在西安这片广袤的土地,日出日落,春夏秋冬。冬日的寒风里在城墙骑车环行,在城墙上看瓮城里零零散散攒动的人群,在城墙上看城里城外,感觉所有人都是那么的逍遥自在。一次周末和朋友租了个金杯大商务远行,头站去的扶风县法门寺,看了地宫看了法器,看了双手合十的法门寺和各路菩萨神像,法门寺里放置佛骨舍利有展演时间,那次没有看到略有遗憾,由扶风县往西南方向走几十公里,在太白山下过夜泡温泉,后来还有一次是白天过来泡,白天和晚上的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我在水中感受着温暖的泉流和秦岭山的脉搏,次日早起登山,计划一睹“太白积雪六月天”的关中奇景,在山中山脚仰望了奇峰峻岭、泼墨山水,一路登山游览了文公庙、三官庙、药王殿、太白庙等孤寂的庙宇,那次由于天气原因山上景区没有开放,把自己融进太白积雪的愿望也没有实现,下山时景观车载着我们的遗憾在弯弯曲曲的山路疾驰,返程时我们开着租来的大金杯从眉县出发一路走省道,过户县,再到西安,沿途欣赏风光。去过南五台的关中民俗博物馆,馆内文化气息浓厚,数千根各个历史时期的的拴马石和壁画碑文拓印,更有数十院明清时期达官显贵的房屋明清古民居,讲解员说大部分是明清时期关中一地的当官的宅院,到了后辈有的因家道没落变卖,有的后人是出于文物保护的立场无偿捐献,迁建到博物馆,建筑精美,雕梁画栋,许多福禄寿喜等体现人类对美好生活期盼的器物壁画和装饰物,让我感慨颇多。还去过一次杨凌博物馆,爬过一次少华山,去过一次葡萄没成熟的张裕酒庄,再有些则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鲁迅先生说,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是觉得他们吵闹。在西安生活的十年,我吃了很多的米和面,去了西安和周边很多地方,也看了很多的景。在这期间,西安和其他的大城市像饥饿的猛兽一样不断的吞噬周边区域,快速发展扩张,一栋栋高楼不断的拔地而起变作了无数的吞金兽,也有着一批又一批的年轻人头下脚上的扎进大西安,搅动着这城市急促的脉搏,他们像以前的我们在这里追逐梦想憧憬未来,在这繁华的大西安经历着平凡。对于个体来说,热闹终归是暂时的,大城市的喧嚣不会让每一个人都感到舒适和习惯,总有人依然觉得没有归属感。
汪峰在《北京北京》里唱:“我在这里欢笑,我在这里哭泣,我在这里活着,也在这里失去……”是不是飘零在西安各个角落的许多年轻人,也是如此?(龙钢集团 薛晨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