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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父亲之卖冬瓜
发布日期:2019-04-18    作者:贾学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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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农村,沟畔、边坡不好耕种的田地,庄稼人不想让它荒着,总会种一些好管理、不费力的农作物,比如南瓜、冬瓜之类的,能收多少无所谓,留够自家吃的,多了就到集市上买了变点钱来补贴家用。

我们家也如此。因为耐存放,南瓜或多或少年年都种,冬瓜平常种的比较少,但父亲觉得冬瓜往年的价格还不错,而且产量又高,所以在我上初中的那一年,父亲就多种了一些,但到了收获的季节,因为价格便宜,一直没人来收购,父亲看着满地的大冬瓜发愁,于是就想先拉一车去集市上试一试。

我们家离县城集市不太远,大概十多里路,因为第二天是星期天,父亲就让我和他一起去。

凌晨3点多,父母都已早早起床,父亲在院子装车,母亲在厨房简单做些吃的,到父亲叫醒我时,他们已经收拾好了。

父亲在架子车前面绑了一根粗麻绳,让我帮他拉车减轻一点负重,满满一架子车冬瓜,压得车子“咯吱,咯吱”直响,父亲双手紧抓住车把,肩上的攀绳紧绷着,弓腰曲腿吃力地向前走,遇到上坡时他会提醒我使点劲。

秋天的后夜里有些凉,母亲让我出门时加了件外套,没走多久头上已经出汗了。天还黑,路上静悄悄的,我和父亲的脚步声打断了蟋蟀的鸣叫。“热了就解开几个纽子,不要把衣服敞开,小心感冒”,父亲对我说,我只是应了一声。父亲在我眼里是个很严厉的人,平时在家里就不太与他说话,“乏不乏”,父亲问我,我没吱声,心里有些埋怨,起这么早,怎么能不乏。“再一会就到啦”父亲又说。这时有骑自行车赶集的人匆匆路过,“你看别人也起来这么早,虽然辛苦,但能多赚点钱,无论干啥,只要你肯下苦,就有好的收获,种庄稼和学习也是一样,不好好学,咋能有好成绩”,父亲又教育起我来了。父亲是与共和国同龄的人,听家人说他当年上学时,每次考试都是全班第一,考上高中那年,学校更是敲锣打鼓把喜报送到家里,这是我们乡里以前从来没有的事,但是赶上“文化大革命”,高中就没上成,这事在父亲心里一直是个结,但在我们面前很少提及,他就希望我们能好好读书,将来有个好工作。

当我们赶到集市上时,菜市场已经熙熙攘攘了,这时天也快亮了。我们找到位置把车停放好,父亲叮嘱我看着,自己就到菜市场转转了解一下行情,不一会他就回来了,说市场上没几家买冬瓜的,但菜贩也不愿意收,最多5分钱一斤,零卖9分钱,父亲叹口气点了根烟抽了起来。“冬瓜咋卖?”,见有人过来问价,父亲赶紧迎上来说:“你能要多少?”“配菜哩,只要几个”菜贩说,“看我这冬瓜长得多好,多拿些吧”父亲说,“冬瓜不好卖,它不像别的菜,谁家能天天吃这,在城里都是切块块卖,你这冬瓜长的太大更不好卖”,菜贩的话说得父亲一时没反应过来,长的好反倒不好卖了,“4分钱,称3个,卖不卖”“太少了,6分给你称”,菜贩摇摇头走了,后来还有几个菜贩来问,父亲觉得他们给价太低还是没卖,这时天已经大亮,市场上的菜贩子越来越少,已经好长时间没人来问价了,到现在我们一个还没卖出去,父亲一脸倦意地环顾着来往的行人,“冬瓜咋卖哩?”,听到有人问父亲猛地回过神来,来人接着问“切开卖不”?“切开就不好放了,能买一个吗?父亲想了一下说。“这么大,要不了,一半还差不多,就这,还是叫了几个人干活,吃饭人多”,“好吧!8分钱给你称,切一半”,父亲无奈地说。“太贵啦,6,来人还价说。“你看,我都切开卖给你了,你还不出价,父亲解释说。“这都啥时候了,你还不赶紧卖卖算啦,还拉回呀”买菜人说。“好啦,不说了,7分给你称”父亲说。“行行行,我也不搞价啦,赶紧称”,来人说。这半个大冬瓜15斤多才卖了1块多钱。已经10点了,太阳晒得人有些困倦,市场上的人更少了。父亲和我吃着从家里带来的辣子夹镆,一直等到11点,还是没人问,父亲说拉回去算啦,“那怎么办呀?”我沮丧的问,父亲说:“回去再想想办法,办法总比困难多”,就这样大半天只卖了半个冬瓜又拉了回去。

过了几天我放学回家,发现后院的冬瓜不见了,就问我妈,她说这两天父亲一直托人联系学校食堂、工地食堂,最后3分钱一斤卖了,还是给人家送过去的。我说这么便宜,母亲说:“再等等就怕坏了,不卖咋办”?

生活虽然平淡无奇,为了我们这个家,父亲整日辛苦劳作着,养鸡、养鱼、种果树,当时觉得别的孩子常有时间玩耍,而我们姐弟三个随着父亲总是有干不完的农活。多少年过去了,关于父亲的许多回忆一直在我的脑海里萦绕,长大之后我渐渐明白,作为一辈子和土地打交道的农民,是因为他过过苦日子,他知道世事的艰难、生活的不易,他想让我们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幸福生活是靠自己勤劳的双手换来的。谨以此文怀念我的父亲。(龙钢公司市场营销部 贾学飞)